某顿首郑殿直,颇能道在官,曲折知官,况亦不恶也,事业宜深自修蕴,而处同僚中,须亲睦勿露圭角也!仕路风波三折,肱乃知为良医耳!或因公家干,委能至此相见否?有一事,奉烦为审问,闻前权江安尉屈伸,有女弟,欲择一士人归之,比有一来,从学举子玉山刘瑜,字倩玉,年二十,颇卓立,以乡里难得,对,初道屈氏,乃以为恐为门下之羞,老夫劝之曰:士大夫立身非一轨,屈氏何害?渠家尊长,乃来见恳,若屈家犹在泸南,试与子细问,当示一报,便可致礼而往矣!刘君,决可依者也。顷辱惠书审在,公夙夜体力轻,安为慰虞,候周章及峨眉僧晓贤,去继奉书,皆彻几案否?某寓舍己渐,完使令者,但择三四人,差谨麃者耳!既不出谒,所与游者亦不多,山花野草,微风动摇,以此终日,衣食所资,随缘厚薄,更不劳治也!此方米既胜,黔中饱饭摩腹,婆娑以卒,岁耳间居,亦绝不作文字,有乐府长短句数篇,后信写寄,未缘会集,千万勤官,自寿偷馀,日近诗书。
戎州通判戴景宪奉议:其人清慎和粹,年虽尚少,有老成之气,与之游,可爱也,闻安抚司勾当成急阙,亦闻王帅存心之美,待官属礼意周旋,甚欲佐其下风,计主人闻此君之义亦乐之,但恐先有求嘱者,已诺之耳,不欲数作王帅书,请因事为达此意。
比因还部兵,奉书当已彻几下,盛暑小雨,比来日用佳否,子飞子、均子予想数相见否?每相聚,辄读数叶,前汉书甚佳,人胸中久不用古今浇灌之,则俗尘生其间,照镜觉面目可憎,对人亦语言无味也,不肖累日来意,思极不佳,初疑其欲作大病,熟思之,乃是卧簟达旦,夜中不加寝衣耳!既而彻簟敷席,小忍烦而加衣,遂无恙,恐鲜君到,说累日病,故具之鲜君阆中,修谨读书,知意味者也,以故人书到此,见其宗人,其宗润屋也,治杨朱之术,故一毛不可拔,以此困于逆旅,谕三四平日与游者乃能上道意,望泸人稍能薄济之如何百冗草草,比承小疾,遂之不除,虽调护之不至,亦是奇耦气数中小小郁滞耳,秋气在中旬计,得此即安快?主人骤去职,出于意表,想不能不耿耿公之在幕府,所以为知已者,异于凡流,想胷中亦未易平然,可置是事为善谋,行李令得理所度,不必仓皇去泸州,畧令舟楫整备,乃下江津,治荆南之行为佳耳。渠诸郎多贤,必能从容治行,李不令老人动念也,自此时,当奉书密上座,本到泸,止为范公营斋粮度,今亦难然,业已成行,亦不头留耳,脾无令病,慎养气,慎作病之食,少饮酒,以身为本,勿以小事汨其中,安乐法也,馀复何道?
两辱手诲,承病起及,今乃安和矣,能以覆辙兢慎如此,即是万全安乐人矣!人生以身为本,其馀于我何有?自今可研物理、求道术,否王帅之去,民有甘棠之思,而门下士失嘉木之荫,想亦耿耿不易平也!或闻有理之者,冀或便得一阙耳,未缘会集,千万珍重。
译文
我恭敬地向郑殿直您问好,听说您在官场上很能应对各种情况,对为官之道也颇有了解,而且您的表现也相当突出。我建议您在事业上要更加努力地提升自己,同时与同事相处时要和睦,不要过于张扬自己的锋芒。官场之路总是充满波折,只有经历过才能成为真正的智者。另外,我因为公事来到此地,不知能否有幸与您相见?还有一件事想麻烦您帮忙打听一下。听说前任江安尉屈伸有个妹妹,想要找个读书人作为归宿。最近有个叫刘瑜的学子,字倩玉,二十岁,才华出众,在乡里很难找到这样的人才。起初,屈家对这桩婚事有些犹豫,担心会影响家族声誉。我劝他们说,士人立身处世并非只有一条路,与屈家联姻并无不妥。现在屈家的长辈已经
绍兴八年十一月日,右通直郎枢密院编修臣胡铨,谨斋沐裁书,昧死百拜,献于皇帝陛下。
臣谨按:王伦本一狎邪小人,市井无赖,顷缘宰相无识,遂举以使虏,专务诈诞,欺罔天听,骤得美官,天下之人切齿唾骂。今者无故诱致虏使,以“诏谕江南”为名,是欲臣妾我也,是欲刘豫我也!刘豫臣事丑虏,南面称王,自以为子孙帝王、万世不拔之业,一旦豺狼改虑,捽而缚之,父子为虏。商鉴不远,而伦又欲陛下效之。
夫天下者,祖宗之天下也;陛下所居之位,祖宗之位也。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犬戎之天下,以祖宗之位为犬戎藩臣之位?陛下一屈膝,则祖宗庙社之灵尽污夷狄,祖宗数百年之赤子尽为左衽,朝廷宰执尽为陪臣,天下之士大夫皆当裂冠毁冕,变为胡服。异时豺狼无厌之求,安知不加我以无礼如刘豫也哉!夫三尺童子至无知也,指犬豕而使之拜,则怫然怒。今丑虏,则犬豕也。堂堂大国,相率而拜犬豕,曾童孺之所羞,而陛下忍为之邪?
伦之议乃曰:“我一屈膝,则梓宫可还,太后可复,渊圣可归,中原可得。”呜呼!自变故以来,主和议者,谁不以此说啖陛下哉?然而卒无一验,则虏之情伪已可知矣。而陛下尚不觉悟,竭民膏血而不恤,忘国大仇而不报,含垢忍耻,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。就令虏决可和,尽如伦议,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?况丑虏变诈百出,而伦又以奸邪济之,梓宫决不可还,太后决不可复,渊圣决不可归,中原决不可得。而此膝一屈,不可复伸;国势陵夷,不可复振,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矣。
向者陛下间关海道,危如累卵,当时尚不肯北面臣敌,况今国势稍张,诸将尽锐,士卒思奋。只如顷者敌势陆梁,伪豫入寇,固尝败之于襄阳,败之于淮上,败之于涡口,败之于淮阴,较之前日蹈海之危,已万万矣!倘不得已而至于用兵,则我岂遽出虏人下哉?今无故而反臣之,欲屈万乘之尊,下穹庐之拜,三军之士不战而气已索。此鲁仲连所以义不帝秦,非惜夫帝秦之虚名,惜夫天下大势有所不可也!今内而百官,外而军民,万口一谈,皆欲食伦之肉。谤议汹汹,陛下不闻,正恐一旦变作,祸且不测。臣窃谓不斩王伦,国之存亡未可知也。
虽然,伦不足道也,秦桧以心腹大臣而亦为之。陛下有尧舜之资,桧不能致陛下如唐虞,而欲导陛下为石晋。近者礼部侍郎曾开等引古谊以折之,桧乃厉声责曰:“侍郎知故事,我独不知!”则桧之随非愎谏,已自可见。而乃建白,令台谏侍臣佥议可否,是明畏天下议己,而令台谏侍臣共分谤耳。有识之士,皆以为朝廷无人。吁,可惜哉!孔子曰:“微管仲,吾其被发左衽矣。”夫管仲,霸者之佐耳,尚能变左衽之区,而为衣裳之会。秦桧,大国之相也,反驱衣冠之俗,归左衽之乡。则桧也,不唯陛下之罪人,实管仲之罪人矣。孙近附会桧议,遂得参知政事。天下望治有如饥渴,而近伴食中书,漫不敢可否事。桧曰“虏可和”,近亦曰“可和”;桧曰“天子当拜”,近亦曰“当拜”。臣尝至政事堂,三发问而近不答,但曰:“已令台谏侍从议矣”。呜呼!参赞大政,徒取容充位如此,有如虏骑长驱,尚能折冲御侮耶?臣窃谓:秦桧、孙近亦可斩也!
臣备员枢属,义不与桧等共戴天。区区之心,愿断三人头,竿之藁街。然后羁留虏使,责以无礼,徐兴问罪之师,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。不然,臣有赴东海而死耳,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?小臣狂妄,冒渎天威,甘俟斧钺,不胜陨越之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