译文
阵阵春风和丝丝细雨裏笼着如烟似雾的柳絮,柳絮落地,滚成球状,随风浮动,无休无依。整天吹着(不满楼的)微微的春风,却不见暴风骤雨!
这亡国的伤心之事,没有人可以诉说,只能说给那东流的江水听。说给那东流的江水听,似乎连这万里长江,也在和我同愁苦。
注释
采桑子:词牌名。这个词牌有许多异名,如《伴登临》《忍泪吟》《丑奴儿》《罗敷媚》等。唐教坊大曲中有《采桑》《杨下采桑》,后人截取一“遍”单行,用为词牌,是双调小令,四十四字,前后阕句法字数相同,各三平韵,也有添字的,名《添字采桑子》,有的增至四十八字,有的增至五十四字,则是变体。
烟絮:
南明弘光元年(1645年),清兵渡江,福王政权崩溃。年仅十五岁的作者随父允彝举兵抗清。他们先随吴志葵水师参与恢复苏州城的战役;兵败后,吴志葵被捕遭杀害,夏允彝投水殉难。次年作者随父执陈子龙加入吴易义师,毁家纾难,不幸再遭失败。此后作者便漂泊于太湖地区,行动隐蔽,图谋再举。此词即作于兵败漂泊之际。
参考资料:完善
这首词的上片写暮春的清风、丝雨、轻雾、柳絮,突出暮春之景色特征;下片直抒胸臆,抒发了作者深沉的亡国之痛。眼前“景”和胸中“情”紧密融合在一起。此词语言流丽,哀婉感人。
上片开端写阵阵东风,丝丝细雨,笼罩着如烟似雾的杨花柳絮。晋才女谢道蕴曾用“柳絮因风起”形容大雪纷飞。这如雪的柳絮在东风的吹送下翻飞着。玉点,即雨点。雨打飞絮,落在地上滚成小球。小球随风流动,零落无依,正像此时的词人,被无情的政治风暴,吹打得天涯飘寒。末句“尽日东风不满楼”,虽未点人,但那“有人楼上愁”(李白《菩萨蛮》)的意念,已自然渗入读者脑际。这凄惨愁楚的暮春景象,也只有如此满腹愁肠的词人,才会尽收眼
杏花书屋,余友周孺允所构读书之室也。孺允自言其先大夫玉岩公为御史,谪沅、湘时,尝梦居一室,室旁杏花烂漫,诸子读书其间,声琅然出户外。嘉靖初,起官陟宪使,乃从故居迁县之东门,今所居宅是也。公指其后隙地谓允曰:“他日当建一室,名之为杏花书屋,以志吾梦云。”
公后迁南京刑部右侍郎,不及归而没于金陵。孺允兄弟数见侵侮,不免有风雨飘摇之患。如是数年,始获安居。至嘉靖二十年,孺允葺公所居堂,因于园中构屋五楹,贮书万卷,以公所命名,揭之楣间,周环艺以花果竹木。方春时,杏花粲发,恍如公昔年梦中矣。而回思洞庭木叶、芳洲杜若之间,可谓觉之所见者妄而梦之所为者实矣。登其室,思其人,能不慨然矣乎!
昔唐人重进士科,士方登第时,则长安杏花盛开,故杏园之宴,以为盛事。今世试进士,亦当杏花时,而士之得第,多以梦见此花为前兆。此世俗不忘于荣名者为然。公以言事忤天子,间关岭海十馀年,所谓铁石心肠,于富贵之念灰灭尽矣;乃复以科名望其子孙。盖古昔君子,爱其国家,不独尽瘁其躬而已;至于其后,犹冀其世世享德而宣力于无穷也。夫公之所以为心者如此。
今去公之殁,曾几何时,向之所与同进者,一时富贵翕赫,其后有不知所在者。孺允兄弟虽蠖屈于时,而人方望其大用:而诸孙皆秀发,可以知《诗》《书》之泽也。《诗》曰:“自今以始,岁其有,君子有谷,贻孙子。于胥乐兮!”吾于周氏见之矣!
予为西昌校官,学圃中筑一轩,大如斗,仅容台椅各一,台仅可置经史数卷。宾至无可升降,弗肃以入,因名之曰“独坐”。
予训课之暇,辄憩息其中,上求尧舜、禹汤、文武、周公、孔子之道,次窥关闽濂洛数君子之心,又次则咀嚼《左传》、荀卿、班固、司马迁、扬雄、刘向、韩柳欧苏曾王之文,更暇则取秦汉以下古人行事之迹,少加褒贬,以定万世之是非。悠哉悠哉,以永终日。
轩前有池半亩,隙地数丈。池种芰荷,地杂植松桧竹柏。予坐是轩,尘坌不入,胸次日拓,又若左临太行,右挟东海,而荫万间之广厦也。且坐惟酬酢千古,遇圣人则为弟子之位,若亲闻训诲;遇贤人则为交游之位,若亲接膝而语;遇乱臣贼子则为士师之位,若亲降诛罚于前。坐无常位,接无常人,日觉纷挐纠错,坐安得独?
虽然,予之所纷挐纠错者,皆世之寂寞者也。而天壤之间,坐予坐者寥寥,不谓之独,亦莫予同。作《独坐轩记》。